兔兔不爱菜叶子

　　程安卿抓着电子烟吸了一口，吐出来时车力瞬间飘散出一股甜腻腻的芋泥味。

　　她偶尔也会偷偷的打量着前面的男人，只可惜他似乎没有太注意自己，只是偶然间的目光相碰，她又似乎心虚了，吸入口里的烟雾吐也不是，吞也不是。只能含在嘴里硬生生憋着，到最后把自己呛得一阵猛咳。

　　“丫头，你在心虚什么？”何勇抬眸看着后视镜里的程安卿，不怒反笑，难不成自己真有那么可怕？

　　车窗外的阳光透着车窗照了进来，原本被衣袖遮住的手腕也露了出来，一条闪着莹白色的手链，手链遮住的地方似乎还有一道不起眼的疤痕。

　　“你的手链……”

　　“是不是不能戴？我以为穿着衣服能遮住的……我现在就把它摘下来。”

　　何勇摇摇头：“可以摘下来，我看看吗？”

　　虽然没搞懂何勇的想法，但程安卿还是把手链摘了下来递给了他。

　　摘下手链的那刻，才发现自己的疤是这样的难看，夏天的时候要么戴手链，要么用粉底液糊在上面达到自欺欺人的效果。

　　手链安静地躺在何勇掌心里时，还带着淡淡的余温，样式小巧精致，看起来像是白金的，只不过似乎在哪里见过，打开手机翻出相册时，和当初挂在绿萝上的手链似乎是一套的。拍下照片时，程安卿没有发现，只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　　“安卿，手链还你。”

　　何勇探出身子，女孩子接过手链时，眼底的一丝温柔和脆弱就那样彻底落入了男人的眼里。只不过，连似乎程安卿自己都逐渐开始不懂自己的心了，明明只是一次逢场作戏，哪怕自己早就不是初次了，可那晚上他对自己却是小心翼翼，虽然恼怒她，但应该也会有珍惜吧？

　　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当成了诱饵，只是失了算，然后变成了和他有了一夜温情……

　　程安卿垂眸看着手里的链子，脑海里萦绕的却是何勇给予自己的承诺，他已经朝自己伸出了手，只要自己答应，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紧握她的手。

　　“你今年多大了？”范萱侧头看着她。

　　程安卿摸着手链，温和又不失礼貌：“二十四了。”

　　二十四了。正值青春年少，范萱静静打量着她，同为女性，除了欣赏容貌，还会欣赏她的脾性。作为工作上的合作伙伴，她在乎的是同事的能力和过硬的专业素质，至于其他事情，比如说是私生活她是不感兴趣的，但若这个感情生活牵涉到何勇，她倒是很感兴趣。

　　“你在警校有没有谈过恋爱？”哪怕读的是警校，除了必须遵守的规章制度，但不至于说不让谈恋爱，负责也太严苛了些。况且，无论身处何地，只要足够的优秀就能得到最宽容的偏爱。例如坐在副驾驶的男人。

　　程安卿抿了抿唇，久久没有说话。

　　“小萱，你是法医的工作太清闲了，想兼职当红娘了？”何勇看着手里的平板，手没有停下来，反倒是一旁的林浩忍不住想要偷笑。

　　耳边是一句小萱在反复回响，除了余昭晚，程安卿再也没有听到过何勇会这样亲昵的称呼过哪个女生，那他俩的关系应该是挺好的，毕竟他们年龄相仿又有共同的话题。程安卿偶尔也会偷偷打量着身边的女人。干练成熟，知性优雅，何勇身边有这样的女人，或许，他更喜欢的是这种能够帮助他又独立不黏人的，那她自身的标准和何勇的理想类型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。

　　“没有啊，只是觉得骆老给你介绍的女孩子都入不了你的眼，难免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被你喜欢。”范萱瞟了一眼低头研究案子的程安卿，弯了嘴角：“你喜欢年纪小的，还是之前在夜店卧底，看上了哪位小姐了？”

　　闻言，程安卿的心跳了一下，他喜欢成熟的？还喜欢夜店小姐？可承诺呢？总不能是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？

　　之前学校就有一堆他的负面传闻，看来确实是真的了。

　　程安卿咬着嘴唇，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，手里的电子烟也没了味道，吸了几次后才发现原来是没电了。只能佯装着翻找包包找出另外一支替用的，好在之前买的时候确实多塞了一支在包包里。何勇在和范萱讨论着尸检的事情，她插不上话，只能一边抽着电子烟，一边心不在焉的划拉着平板。

　　“小萱，坠楼案的死者身份确认没，虽然之前我有所怀疑，但还得用实际证据说话。”

　　范萱看了一眼旁边如同事外人的程安卿，几次犹豫，毕竟她不是协助办案的同事，也不是其他支队派来支援的，仅仅只是一个警校进来的实习生，况且办案从来讲究的都是保密原则，更何况是这些关系重大的要案，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。

　　“何勇，她不是这次案子的参与人员吧？”

　　“谁？”

　　“程安卿。”

　　何勇看了一眼后视镜，视线短暂的停留在程安卿身上一会，很快又移开，手指敲在平板上时，有节奏的发出哒哒声，片刻后才开了口：“范萱你想表达什么？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。你我认识这么多年，该是了解我的。”

　　眼眸里已经是警告的意思，哪怕他俩再好，毕竟扫黑支队自己的队内事，还轮不到他们法医鉴证中心的来过问，即便他们是十几年的知己。

　　随着平板熄屏的声音，又是一声清脆的金属声，范萱看着他的手里，还是当年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枚银质打火机。

　　“算了，没什么。待会再私底下找你聊。”

　　他点点头，没有再说话。

　　全程，程安卿都在吸着电子烟看着窗外，眼神里还有几分迷茫。

　　车子早已远离了闹市中心，来到两省交界区，何勇已经提前报备，所以手续和办案程序上也不存在别的问题。

　　摁下车窗时，似乎还能闻到草的味道。

　　何勇也在看着窗外，只不过搞不清楚在想些什么。或许是当年的案子匆匆结束，有太多的疑点。

　　他选择警校，一半是因为父亲的原因，一部分则是因为自己的理想。只不过，这条路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黑暗，难以自持，难以坚持。

　　留下来了，离开了；坚持了，放弃了。

　　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的坚持着自己的底线，也有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，不惜出卖过命的兄弟，仅仅只是一点点的利益，等到幡然醒悟时已经深陷其中，无法回头了。

　　“师父，咱们到附近了，车子要开上山吗？我之前找过这边的村民，半山腰还有一块平地，可以停车，但是更往山里只能我们自己步行走进去。”

　　“嗯，你告诉陈永旭他们，车子停在半山腰那，在那里集合。”

　　程安卿一路上都是沉默，甚至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，何勇从刚才就一直在留意她，只不过没有主动继续那个关于恋爱的话题。

　　范萱先于程安卿下车，快步走到了何勇的身边：“何勇，我有些话要私下和你说。”

　　何勇摸出烟盒，熟练的抽出烟，点火吸了一口，吐出烟雾。

　　一双眸子锐利深邃，越过眼前的范萱看着倚在车门上低头玩着自己的那条手链的程安卿。

　　身边的范萱抿了唇，犹豫再三，本着宁愿得罪他也要说出心底话，她指着远处的女孩子：“何勇你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？”范萱说什么也不敢相信，何勇这种男人，要得到他的真心太难了，即便是当初的苏槿，可以说得上是心灵契合，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分手，到现在也有好几年时间了。

　　若说喜欢程安卿，她宁可相信自己刮彩票中大奖。

　　身边的何勇却是噙着一抹笑意：“喜欢有很多种，有的是真心，也有互相利用。”顿了顿，看了一眼身边的范萱，继续道：“男未婚，女未嫁，况且她也已经成年，我怎么就不能喜欢她了？”

　　旁人或许会对何勇的这套说辞深信不疑，可站在他旁边的是和他相识十几年的范萱。

　　“她身上有你想要的情报？可……何勇她只是刚实习，就像我刚才在车上时想和你说的，她不该涉及到这个案子里面来，其一，她本人没有涉及当年的案子，其二，她只是一个实习生，你让她参与这些专案，让旁人知道了又该抓住话柄了。”

　　她看着程安卿，通常而言，她的直觉很是准确，她虽然不知道女孩子是怎么能够进扫黑支队的，但是，若把这个女孩子一直留在他的身边，只怕以后会惹出一堆麻烦，甚至还会连累到何勇。

　　“当年的专案，我记得有一个叫顾清的，当初还在你手下待过一段时间，她也是公大出来的。你就真不怕，程安卿是因为顾清才来到你的身边？”

　　何勇听到顾清这个名字时，愣了好一会，当初带他的时间不长，但是他能感觉到顾清这个学生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单纯，狠戾，不择手段，一意孤行。若当初牺牲了反而更好些，若他还活着，只怕是整个案子的难度就要翻几倍了。

　　“顾清么？我会派暗线继续去查。至于，程安卿还是留在我身边的好，在眼皮子底下，总比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安全得多。”

　　他看着远处的女孩子，那晚在酒店，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脆弱娇柔，细碎低吟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学长。

　　起初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，只是睡梦中还带着委屈，紧闭的眼眸挂着泪珠。

　　“你为什么不回来，我找不到你了。”她说。

　　何勇在那刻彻底明白，怀里的女孩子是把他当成某个人了。掀开被子走进洗漱间，任由花洒的水淋在身上，才能重新冷静下来。

　　冲洗完经过床边时，女孩子身上都是被他留下的痕迹，他有些恨自己的难以自持，又恨这个女孩子的狠心，把自己当成诱饵，毫不犹豫的利用自己。

　　小阳台上的他一连抽了几根烟，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都是留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休息。

　　“何勇，我知道那晚的事情，你和她都是迫不得已，可你不能用工作上的事情去弥补，这样不专业，况且，补偿有很多种方法，你为什么要选最不理智的一种？”

　　“我看起来像是重儿女情长的人？我的心里装不下其他，我只想给他们一个交代，还他们一个清白。”

　　范萱看着他，又看了一眼抬眸正在看他俩的程安卿。

　　“所以，你就要利用她？”身边的男人垂下了眼眸。

　　“范萱。”

　　“我还听说，你想让她当你的女朋友，若骆老知道了，你觉得他会怎么对程安卿？”

　　“范萱，你越界了，这是我的私事，我自有分寸。她是去是留也是我说了算，况且，我怎么就不能因为是喜欢她而想让她当我女朋友？”